忆大姨

发布日期:2010/05/27 12:00:00  来源:西安音乐学院附属中等音乐学校 点击:[0]

在一场葬礼上,一个小女孩的心如同天气一样昏天黑地痛哭着,表面上却冷若冰霜。那个女孩抬头看着墓碑上那抹笑容,觉得心如刀割。骨灰入墓的刹那,泪水如洪,再也无法坚强的心撕裂着,悲痛与骨灰一同入墓。

那女孩是谁?

是我。 那入葬者是视我如己出的大姨。

从上幼儿园开始,我就经常吃住在大姨家。幼儿离她家很近,几步就能走到。她每天接我到她家,父母下班再把我接回去。记得我那时是一天吃五顿饭,除早晨、中午、晚上吃幼儿园做的饭之外,到大姨家多少还是能再吃下去半个馒头一碗菜的。父母接我回去也是零嘴不断,但好像从来不胖,还越来越瘦。

上小学后,我们家经常搬,可离我所在的小学越来越远,大姨刚好是我所上小学的退休教师,住在学校家属院,这给了我充足的与大姨亲近的机会。每天学生放学,在教师家属楼盼着“女儿”小小身影归来的,总是她。一到楼下,就能听见她家那特殊的防盗门开启的声音,也能闻见香喷喷的饭菜味了。为此,姨父经常风趣地说,有了“女儿”,就不要儿子了。

大姨是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半百老人。在小学里同学总以为她是我的奶奶,为此,我没少跟同学打架。大姨只有一个儿子,那个哥哥比我大了近15岁。在我的记忆里,哥哥老早就外出上学、工作。只有在寒、暑假回来。在大姨家的每一天,我都千方百计的给她找乐子,我怕她因为儿子暂时不在身边而感到孤单。大姨喜欢音乐,乐感也很好,但小时候没有条件学。为了满足她的希望,我才坚持学习音乐。几乎每一天路上的行人都会看到一个小女孩,骑着自行车,有时背着书包,有时背着琴,穿过半个小城,往某一个方向奔去。傍晚,同样的身影又返回来。就这样,日复一日的穿梭,穿过了六个年头,两千多个这样的日子。但总乐此不疲。因为她知道,在那一边的目的地,都有至亲的企盼。

每天中午,我都在大姨家吃饭。吃完饭她就打开电视看她最喜欢的频道。更多的时候,拿起一本破旧的乐理书让我学。说它破旧,一点也不夸张:发黄的纸张,因为经常翻看的缘故,又显得发黑。大姨教会了我什么是音,什么是调号。那本书上的知识,虽然我不是烂熟于心,但如果没有她的教导,我现在对音乐方面的知识是绝对很缺乏的。

可是,始料不及的事却偏要发生在我头上。

我考上了西音附中,离开了她。上了一年多之后,我不得不经历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段时光。我离开大姨,却是永远一别,她连最后一面都没给我留下,永远的离开了。当我听到这一消息时就整个人都愣了,哭都哭不出来了。我希望这只是梦,拼命的抽打自己,让自己醒过来。但是,我只能告诉我自己:失败了。

记得初二上学期开学前,大姨的腰部动了个手术。我去看她时,她还说等病好了来西安看我,陪我住一段时间。这情景就像昨天才对我说过的一样,但眨眼间她就永远的走了。她的离去,让我无法忍受。人活着是为了什么?死了又能怎样呢?她不知道,有人会很伤心吗?她不知道,有人在想着她,为她哭泣。她不知道,她这一走,连着另外一个人的心,也带走了。在得此消息的第二天,正好是她逝世五周的纪念日。我与众亲一起去陵园安葬大姨的骨灰。

这天,天色阴冷,我穿上了素色的衣服,同其他亲人进入了墓区。哥哥抬着骨灰盒,我麻木着走到了墓前,看着大姨那贴在墓上的烤瓷照片,泪早已冲出了眼睑。哭的软弱无力的我,想也不想的往地上狠狠磕了好几个响头。

仪式结束后其他的亲人去了大姨生前的房子里。我没去。我很怕,怕看见那位母亲,为我在她家设置的任何一件物品。怕看见那些她每天为我消毒的牙具,怕看见她专门为我买的小方毛巾,我怕看见她的任何遗物,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再次心痛了。

有时,我像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,每想到她,我就面无表情,心冷的连自己都怕。好想随她而去在另一个世界里陪着她,让她不再孤独。可是,我想,她给我设计的人生目标还没有完成,就让我,在这个世界里,努力吧!为了那深爱着我我也深爱着的大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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